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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乎是一瞬间,剧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倒地的萧子彤身上。下一刻,人群哗啦一下全部集中过去。
萧子彤的助理是跑得最快的,她赶紧扶住萧子彤的手臂,本想将她扶起来,谁料萧子彤的脚刚刚站地,就突然一软,往她身上倒去。
“疼……疼……”
萧子彤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岁出头,当一个秀丽漂亮的女孩子含着泪花靠在别人的怀里,声音嘶哑地喊着“疼”时,恐怕任何人都会感到怜惜。
刚才容栩和萧子彤已经拍完了自己的戏,两人都完全放松了。萧子彤走了几步,站在了容栩的身前,她四处看了看,找到了自己的助理,然后直接迈步准备向自己的助理走去。
谁料在这时候,一颗篮球直直地向容栩砸来。
容栩当时并没有看到篮球,他只是听到罗茜在喊自己,又听到身后有一道破风声,所以直觉性地就往旁边一让。于是那篮球擦着他的头发,猛地一下就撞在了萧子彤的脸上。
剧组里随行的医生赶紧过来,给萧子彤检查伤口。
这一球撞得太结实,正中脸庞,所以鼻子是第一个流血的。而且这一球的力道也极大,直接让人摔在了地上。这一场戏大家又是在操场上拍的,水泥地的篮球场上有许多小石子,当穿着裙子的萧子彤摔倒时,她的手掌、手臂、双腿,都不可避免地擦破了。
不过多时,医生道:“脸上还行,没有伤口,鼻血已经止住了,淤青不大好消。就是膝盖上和手肘手掌上的有点麻烦,小石子进去了,得把石子洗出来,再消毒。”
不错,在萧子彤的双膝和手肘手臂上,有四五个破皮流血的口子。医生拿着纱布蘸了碘酒,开始用力地在这些伤口上擦洗。
本来碘酒碰到伤口就很疼了,为了洗出沙石,医生又用了很大的力气,萧子彤一直咬着牙,眼睛有些湿润,但并没有哭。
都是成年人了,这种伤早已习惯。刚才有点想哭是因为突然变故,一时没反应过来,而现在她已经能忍受了。
容栩早就围在萧子彤的身边,他眉头微蹙,目光凝重地看着医生给萧子彤消毒。
而在不远处,许导的责骂声几乎响彻剧组,片场里到处都回荡着他夹杂着家乡口音的怒骂:“你到底怎么回事?剧本上的字看不懂吗?你是文盲吗!都说了,你随便扔个球,你砸人?你还用那么大力气?现在女主角要是出事情,你他妈能负责吗!”
此时此刻,萧子彤正在清洗伤口,她的助理也站在她的身边,根本没时间去指责肇事者。
那助理紧张得眼泪都要下来了,一个劲地问道:“医生,这种伤口不会留疤吧?脸上你确定没事吗?要怎么办,大概什么时候脸上的淤青能消掉?接下来要注意些什么,我们该怎么做,要不要去医院看看?”
这种小伤放在平时普通人根本不会在意,擦伤如果不严重,只是最简单的渗血,那止住血后不用管,自己就会好。如果已经流脓,那确实要注意一下,防止出现伤疤。
有的人是疤痕体质,再小的伤口,只要不注意,就有可能出现问题。更可怕的是,疤痕体质是可以后天养成的,去年可能还不是疤痕体质,今年就有可能是了。
而且萧子彤是个女明星,还是个正在拍戏的女明星。
《无声》这部戏对萧子彤的重要程度可想而知,这是她第一次和许导这个分量的导演合作。现在电影已经拍了大半,她的表现没有任何问题,可因为别人的失误,她的脸受伤了,身体也受伤了。就算她能忍住身体关节的疼痛,表现正常地去拍戏,但是她脸上的淤青却很难藏住。
那怎么办?许导本来就加紧进度地在拍戏,谁知道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。
想到这,萧子彤的助理已经快要哭出来了,萧子彤本人倒是坚强一点,咬紧牙齿,一声不吭。
面对开始擦眼泪的助理小姑娘,医生认真说道:“常理来说,这种伤口不大可能留疤。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右手手臂关节的那个伤口,在流脓,发炎感染了,那是唯一可能留疤的。注意不能吃酱油,不吃辣,不吃多盐的,洗澡……”
那边许导已经骂了十分钟,萧子彤的伤口也处理了大半。
总算,许导的声音停住了。只见十秒钟后,双眼通红的卢翔博穿过人群走到萧子彤的身边,一见到萧子彤,他突然就哭了!
萧子彤还没哭,他居然先哭了。
一下子,萧子彤猛地怔住,只听卢翔博沙哑着嗓子,一边好像很难受地忍着哭意,一边说道:“对不起,真的对不起!子彤,我不是故意的。我真的没想到,我随手摔出去的篮球会砸到你。子彤,对不起!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原谅我,但是我真的很抱歉!”
说着,卢翔博突然就鞠了一躬。
这样真诚恳切的道歉,让人连一丝错处都揪不出来。萧子彤是万万没想到,她一个女孩子,受了伤都没哭,对方一个大男人,竟然哭着和她道歉?!
心中仍旧有着怒气,但萧子彤张了张嘴,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然而,卢翔博又接着说道:“子彤,我太对不起你了,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?”
医生正在帮萧子彤的最后一个伤口消毒,这位国民初恋呆滞地看着痛哭流涕的卢翔博,过了许久,才说了一句话:“医生刚才好像说,不用去医院……”
卢翔博立刻积极地说道:“这怎么行!还是去医院查一下吧,要是真的撞伤……”
“好了好了!你能不能说点实际的。”许导的声音从后面传来,打断了卢翔博的话。
萧子彤突然紧张地看向许导,只见这位老人家走上前来,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,片刻后,说道:“还行,这个淤青的话,应该下周就能用粉底完全遮住了。就是这个手臂和膝盖上的伤,都在关节点,可能有点限制你的行动。萧子彤,你能不能演,我看你刚才站起来都难,下周的话……”
“许导!我能演,这种小伤没有一点问题!”萧子彤脱口而出。
许导轻轻点头,转身就走,顺便还瞪了卢翔博一眼。走的时候,他还留给萧子彤一句话:“那你就休息三天,下周的时候再继续拍戏。给我好好休息,你要是连这种小伤都弄不好,就别来见我了。”
萧子彤激动得双眼含泪:“好!”
五分钟后,萧子彤被她的助理扶着离开了剧组,回酒店休息。
卢翔博也跟着离开了剧组,他主动要求抱行动不方便的萧子彤去停车场。萧子彤一开始拒绝了,但走了一半,她这样确实太难走了,走一步膝盖的伤口都在疼,只能同意了卢翔博的建议。
不过这件事并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,卢翔博在离开剧组前,打电话给了自己的经纪人,让他去和萧子彤的经纪人商量这件事。
十分钟后,剧组里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,除了极个别工作人员还在小声地感慨,已经没人再讨论萧子彤受伤的事情了。
毕竟这次她受的伤实在太轻了。
当演员并不容易,零下十几度的天气,让你下冷水你就必须下冷水。就这还算轻的,事实上,演员受伤是一件稀松寻常的事,没受过伤的演员几乎不存在。
据说八年前温璇拍一部武打片的时候,就曾经受过差点瘫痪的重伤。那时候她在吊威亚,钢丝突然出现了事故,她摔倒在地时,脊椎移位,当时就站不起来了,而接下来三个月,几乎只能坐着。幸好之后恢复良好,虽说如今脊椎还是不大好,可是正常的武打戏已经没问题了。
如此相比,萧子彤的伤真的不足挂齿。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,她伤到了脸。淤青肯定不会毁容,但是她还要拍戏,如果许导因此而决定违约换演员,萧子彤恐怕会恨死卢翔博。
“许导其实也挺好的,平时看他挺凶的,但这次还是很照顾萧子彤和卢翔博啊。”罗茜一边给容栩擦汗,一边说道:“要是许导真的要换女主角,萧子彤估计不会原谅卢翔博。”
容栩微敛着眸子,看着地面,没有吭声。
罗茜又继续说道:“不过说实话,刚才那个球如果小栩你不让开,应该也不会出这事。那球只齐到你的肩膀上面一点,砸到你的话,只是砸到肩膀,但你让开后,倒是正中萧子彤的脸了。”
闻言,容栩抬眸,问道:“小茜姐,当时卢翔博为什么要砸我?”
罗茜微愣:“他砸你?不是,小栩,我看到他扔出那个球以后,表情也很惊讶啊,应该不是故意的。许导也看到的,摄像头全拍下来了,卢翔博就是往前面扔球,一不小心扔到你身上的。”
薄薄的嘴唇微微抿住,容栩不再多说。
上午的拍摄就出了这个意外,其他都十分正常。到中午吃饭的时候,罗茜给容栩拿了盒饭,容栩却只吃了两口,就走到摄像组那边,笑着与组长老徐说道:“徐组长,早上我有几个戏份感觉拍得不够好,能再看看吗?”
徐组长笑着点头:“当然可以,哪场戏的,我帮你找找。”
少年唇边的笑意更盛了几分:“不用了,徐组长,我懂一点摄像机,你继续吃饭吧。”
容栩一个人坐在摄像组的塑料椅子上,翻看着摄像机里拍摄到的画面。等他翻到那个正对着卢翔博的镜头时,如同罗茜所说的一样,这个人扔出球以后,突然睁大眼睛,下一刻就听到了“砰”声巨响——应该是砸到萧子彤了。
容栩重复看了三遍,没有从其中找出一丝猫腻。
卢翔博好像真的是不小心砸到萧子彤,或者说因为他让开了,萧子彤才被砸到了,卢翔博本来差点砸到的人是自己。
那颗球要是真的砸到他的后背,恐怕最多让他踉跄一下,连一丝皮都不会破。所以说,卢翔博真的是无意地扔出了球,巧合地让萧子彤受了伤?
“容栩,看得怎么样了,我觉得你上午拍得很好啊哈哈。”
少年快速地关闭了摄像机,笑着抬首,道:“徐组长,谢谢你,那我先回去了。”
晚上回酒店后,容栩和罗茜一起去了萧子彤的房间。罗茜和萧子彤助理的关系比较好,现在去探望萧子彤也是理所当然的。而容栩和萧子彤本人的关系也不错,于是也应当去探望对方。
这时的萧子彤正坐在床上听音乐,看到容栩和罗茜来了时,她还有心情和两人开玩笑:“我这还穿着睡衣呢,又卸了妆,你们现在可看到了我的素颜,不许拍照啊。”
罗茜也调侃道:“哪能拍啊,怎么都得等子彤姐脸上的淤青消退再拍美照啊。”
聊了一会儿后,萧子彤摇头道:“其实伤还好,不严重,我以前受过的伤比这重多了。就是卢翔博他太……太积极了,他刚才还让他的助理端了一锅鸡汤给我,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,这大晚上的不诚心想让我长胖吗。不过鸡汤也对,美容养颜,我就喝掉了。”
虽然萧子彤没有透露细节,但好像下午的时候,她的经纪人就已经和卢翔博的经纪人达成了共识。
这次萧子彤受的伤很轻,而且许导也没想换主角,只不过下周她去拍戏的时候,行动起来可能稍微有点疼。既然没什么大事,那卢翔博也完全不用赔偿,医药费也根本不用,因为萧子彤的伤只要擦擦碘酒、换换纱布就可以了。
所以,这件事到此结束,大家以和为贵,卢翔博以后欠萧子彤一份人情。这个人情双方都没有点明,但是等以后萧子彤有事请卢翔博帮忙,那卢翔博自然明白,自己是要还这次的人情。
萧子彤并不是一个斤斤计较、小肚鸡肠的女演员,如同是刘慧真,可能会直接破口大骂,让卢翔博下不来台。但总的来说,萧子彤的脾气还算好,只要许导不换演员,她也没那么生气。
更何况……
“我真觉得不是他欠我,而是我在欠他什么了。他今天上午一直守在我的房间里,还说什么可以帮我用碘酒,擦一擦手肘上不好擦的伤口。我这还没男朋友呢,要是被记者拍到了,那多不好。”
卢翔博已经将歉疚表现得如此明白,态度如此诚恳,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,萧子彤这气还没撒,就泻光了。
等回到房间后,罗茜已经忘了上午的“意外”,但是在她临走前,容栩却低眸看着她,轻声道:“小茜姐,你和剧组里的人关系好,帮我问一问,他们对这次意外的态度。”
罗茜微愣,心中虽然感到疑惑,但并没有多问,就应了下来。
晚上十二点的时候,罗茜发了一条长长的消息给容易。
【罗茜:……总的来说,大家都觉得拍戏的时候遇到这种意外很正常,许导处理得很好。不过刘慧真的助理好像说,刘慧真中午吃饭的时候还骂卢翔博呢,说他惺惺作态,说许导这次怎么没把他赶出剧组。不过刘慧真一直看不起卢翔博,她这个人特别假、特别做作,两面三刀的,我不大喜欢她。】
身为追求校草的美艳校花,整个剧组里和卢翔博对手戏最多的不是萧子彤,不是容栩,而是刘慧真。
但是刘慧真这人的人品着实有问题,剧组里很多工作人员都不喜欢她。
看着罗茜的这条消息,少年的眸色越加深沉。和罗茜简单地聊了一会儿后,容栩就结束了这次对话。他站在窗边思索了片刻,打开手机,发了一条短信给自己的经纪人:【罗哥,在圈中卢翔博的名声怎么样?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