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中花木的浇完,慧雅又提了一木桶水到了大门外,一瓢一瓢浇在了大门外边的月季、刺玫和美人蕉的根部。
她刚把最后剩的一点水全浇了那几丛凤仙花,便听到一阵喧嚷声,抬头一看,发现几个士兵簇拥着两顶大轿由远而近,后面似乎还跟着两顶小轿。
慧雅忙闪到院中回避,顺便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。
刚理好衣物,慧雅便听到外面有人敲门。
李妈妈急匆匆洗了洗手,道:“我去应门!”慧雅是个大姑娘,怎么能让大姑娘去应门?
没过多久,李妈妈就飞快地跑了进来,急急道:“慧雅,江守备娘子和罗千总娘子来了!”
慧雅先是一愣,接着便想起江守备娘子就是兰娘子,而罗千总娘子便是先前的田家六娘。
她略一沉吟便迎了出去。
慧雅刚和李妈妈迎到大门外,便看到一群丫鬟媳妇簇拥着两个艳妆少妇下了大轿。
当先的那个少妇生得美貌之极,鹅蛋脸庞,眉如墨画,目若秋波,头上戴着赤金花冠,上面堆满珠翠,上穿大红妆花通袖衫,下面系着一条白杭绢画拖裙子,裙边压着禁步明珠,正是江守备嫡妻兰娘子。
后面的那个身材娇小,没有戴冠,满头乌发挽成一个堕髻,插戴着翠梅花钿,雪白的一张圆脸粉妆玉琢,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,身上穿着白藕丝对襟裳和翠纹裙子,裙下露出一双纱绿潞紬白绫高底鞋,瞧着分外的风流婀娜,怕就是那位罗千总娘子了。
慧雅带着李妈妈迎了上去,向兰娘子和罗千总娘子一一行了礼,把她们迎进了堂屋坐下。
李妈妈自去准备茶点,慧雅陪着兰娘子和罗千总娘子说话。
兰娘子握着慧雅的手,笑嘻嘻打量了一番,看向罗千总娘子道:“李娘子,我没骗你吧?你看慧雅美不美?”
那罗千总娘子含笑细细打量着慧雅,见她额发齐眉,乌油油的青丝松松挽了一个髻,其余皆顺滑地垂了下来,一张小脸洁白如玉,大眼睛晶莹闪烁,端的是美丽得紧,不由连连点头道:“怪不得,怪不得……”
怪不得在田府的时候,和老爷做生意的那个玉瑱玉二爷一门心思要把这个孙慧雅弄到手,原来她果真如此美貌精灵。
慧雅从小生得美,被人看惯了,倒也不曾害羞,见李妈妈用托盘端了茶点进来,便奉了茶给兰娘子和李娘子。
兰娘子直奔主题,道:“慧雅,我见了你给李娘子做的衣裙,很是喜欢,也想订做几套呢!”
慧雅含笑道:“不知娘子想做什么?有什么要求?”
兰娘子看向李娘子。
李娘子亲自起身,从田安家的手中接过先前带走的慧雅的画册,双手捧着给了兰娘子。她如今的新丈夫罗千总是兰娘子丈夫江守备的手下,因此她侍奉兰娘子甚是用心。
兰娘子翻到折了角的几页,一一指给慧雅看了,又提了自己的要求:“我爱穿大红,喜爱富丽一些的颜色。”
慧雅连连点头,和兰娘子商量了一番,给了不少建议,又拿了软尺给兰娘子量了尺寸,拿笔在纸上记录了下来。
待兰娘子都妥当了,李娘子才道:“我呢,打算做两件斗篷……”
她和慧雅商议了一番,终于也定了下来。
慧雅起身回卧室另拿了一个册子走了出来,微微一笑,道:“感谢两位娘子捧场,我再送两位娘几件小玩意儿!”
她翻开册子让兰娘子和李娘子看。
兰娘子两人一看,才知是些精致出奇的抹胸亵裤内衣,不由都有些面红耳赤,却也一人选了几件。
谈完订做衣服的事,兰娘子又谈起了上次在朱府尝过的慧雅做的小菜。
慧雅想了想,不由笑了,道:“娘子,我还记得当时总共是八个小菜,一碟卤鸡爪,一碟卤鸡翅,一碟红糟鲥鱼,一碟油炸鸽子雏,一碟木樨银鱼,一碟薄荷叶拌鲜核桃仁,一碟鲜荸荠和一碟玫瑰点心……酒是女贞酒。”
兰娘子眼波流转笑容嫣然:“慧雅,我也不求那么多,你尽力给我备下几样,让我带走给我们老爷晚上吃酒,我会好好谢你的!”她的小叔子江锦从东京过来探望他们夫妇俩,兄弟俩夜里怕是要吃酒谈天。
慧雅当下便笑道:“娘子不须多礼,我这就去准备!”
在厨房里忙碌了半个时辰之后,慧雅预备了四个小菜——一碟卤鸡爪,一碟卤鸡翅,一碟红糟鲥鱼和一碟薄荷叶拌鲜核桃仁,酒则是李妈妈浸泡的薄荷酒,全都装进了食盒里,给了兰娘子带来的家人媳妇。
兰娘子见慧雅做事妥帖,心中喜欢,便道:“也许过几日,我就有一件好事要来寻你呢!”她丈夫这个兄弟名唤江锦,今年二十一岁,刚进了武举人,未婚妻病故,还未重新定下亲事,兰娘子有心撮合一下慧雅和江锦。
慧雅不知是何好事,却也笑眯眯谢了。
送走兰娘子和李娘子之后,慧雅开心地拉着李妈妈的手摇啊摇撒娇:“妈妈,你去买只鸡,今晚给我炖鸡汤吧!”
方才兰娘子预付了十五两订金,李娘子预付了五两订金,可真是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啊!
李妈妈也开心得很:“慧雅,还想吃什么,我都给你做!”
慧雅趁机大提要求:“我还想吃发面厚饼子,上面再点几粒芝麻!”
李妈妈一一迎了,自去用酵子发面。
到了晚间,慧雅晚饭喝了两碗鸡汤,有些撑得难受,便在院子里散步。她正在走来走去,却听得东院一阵喧嚷,不由一愣,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。
李妈妈见慧雅站在东墙下不动,知她在听什么,笑着解释道:“我听张婆说孙大成的弟弟孙二顺一家几口搬到尉氏县做生意去了,他家宅子卖给了一个外乡来的读书人。”
慧雅听了,不再理会此事,继续散步。
谁知一大早起来,慧雅洗漱罢正在卧室窗内对镜梳妆,大门外面就有人敲门:“家里有人么?”
声音清泠泠的,极为好听,慧雅总觉得这个声音自己在哪里听过,不由心头一阵狐疑,心道:不会是那个玉瑱玉二爷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