慧雅一听,便知赵青这是让她去参与断案,当即欢喜道:“且等我片刻!”
她进了卧室,在丫鬟的服侍下在外面穿了件白底碧色领子对襟印花褙子,又抿了抿刘海,这才带着小梅和海棠随着丁小五去了。
穿过穿堂到了后堂,慧雅在屏风后的圈椅上舒舒服服坐了下来,吩咐小梅和海棠:“去准备一些冰镇酸梅汤过来,再切一盘水果什锦送过来!”
小梅和海棠答应了一声,轻手轻脚进出准备着茶果点心。
冰镇酸梅汤和水果什锦刚准备好,赵青亲自拿着一摞卷宗走了过来,把卷宗放到了茶几上:“慧雅,你来看看这个案子有什么破绽!”
见赵青过来了,小梅和海棠忙退了下去。
慧雅仰首一看,见大热的天,赵青依旧带着乌纱帽穿着官袍,额头上有些细汗,忙拿了自己的白挑线汗巾子,示意赵青俯下‘身来:“阿青,擦擦汗再说!”
赵青也不出声,乖乖地俯身让慧雅给他擦了汗。
慧雅放下汗巾子,端起一盏冰镇酸梅汤喂着赵青一口一口喝了,这才拿起卷宗看了起来。
赵青拖了一把圈椅挨着慧雅放下,自己在圈椅上坐了下来,拿着一把扇子慢慢扇着,凤眼沉静如水,凝视着正翻看卷宗的慧雅。
慧雅看了一会儿,发现这是上任开封县令张德胜留下的一桩悬案。
今年二月初,盐商之子孟少祖带了两个小厮在运河河堤上游玩,见河边一处宅子桃花灿烂,赏玩中便自花园后门闯了进去。
这座宅子原是户部尚书胡晓宇的外宅,花园中那座小楼,里面住着胡晓宇豢养的外室、从良的名妓聂润润。
孟少祖立在楼下,与楼上的聂润润调笑了几句,开玩笑般约定夜间子时小楼相会。
谁知事情便这么巧,胡晓宇奉旨南下巡视江南诸州,回京之后交割了公事,第二天一大早便出城到了自己这处藏娇金屋,来会聂润润。
谁知他带着从人刚进入宅子,便听得小楼中传出一声尖叫,丫鬟翠叶从小楼里冲了出来:“娘子死了!娘子被人杀死了!”
胡晓宇带着人冲上楼,发现聂润润衣裙凌乱倒在楼梯口,背上插着一把宰牛专用的割牛刀。
接到报案之后,前任开封县令张德胜亲自到现场勘查,发现聂润润是被这把割牛刀一刀劈死的。
审了聂润润的丫鬟翠叶之后,张德胜得知聂润润白日曾与一位风流少年调笑,约定夜间子时相会。到了晚间,翠叶就被聂润润遣到了前院的值事房,后花园小楼里发生了什么,翠叶都不知道。
第二天清早,她去楼上侍奉聂润润起身,一上楼就发现了聂润润的尸首。
张德胜很快便把与聂润润偷订幽期的盐商之子孟少祖捉拿归案。
刑讯之后,孟少祖招认自己当夜子时来到胡宅花园后门,推门进去,直奔小楼。
楼门虚掩,上楼之后,逼奸不成,他便杀了聂润润。
赵青见慧雅看得很快,没过多久便把卷宗看了一遍,便轻轻道:“前任开封县令张德胜刚结案,还没来得及上报,他就被调任湖州,此案便搁置了下来。”
“我刚与张德胜做了交接,孟少祖之父孟庆三便携重金前来贿赂,希望我能够为孟少祖翻案,被我给赶了出去。”
“我虽然赶走了孟庆三,可是读了一遍卷宗,却发现了好几处疑点……”
慧雅凝视着赵青,认真地倾听着赵青叙述,到了此时,才道:“阿青,那户部尚书胡晓宇多大年纪?”
赵青想了想,道:“胡晓宇是五十多岁近六十的样子。”
慧雅雪白的手指在卷宗上弹了弹,发出“啪啪”的声音:“卷宗里说了,聂润润十八岁,孟少祖十七岁!”
她大眼睛里含着一丝兴味:“第一个疑点,卷宗上面描述孟少祖是十七岁,‘貌甚俊雅’,也就是说他生得年轻又俊雅,而聂润润十八岁,聂润润的金主胡晓宇五六十岁,相对于年迈的胡晓宇,年轻俊秀又多金的孟少祖似乎对女人的吸引力更大!”
赵青闻言秀致的眉蹙了起来:“……”
慧雅笑嘻嘻安慰他:“当然了,阿青,即使你年老色衰,即使你八十岁了,我最爱的还是你!”
赵青扶额:“年老色衰……”
慧雅莞尔一笑,继续道:“另外有一个细节是孟少祖夜间子时进入胡宅,花园后门与小楼之门都是一推而开,这说明是聂润润为他留的门。聂润润既然为孟少祖留了门,说明她对孟少祖有意,既然有意,孟少祖又何必逼奸?而聂润润又怎会因为‘逼奸不成’被杀?”
赵青拿着扇子猛扇了几下,沉声道:“另外还有一个疑点,孟少祖始终没说清楚,那把割牛刀是从哪里来的!”
慧雅看向赵青:“既然疑点重重,为何前任开封县令会急着要结案?”
“因为户部尚书胡晓宇催逼他结案,”赵青凤眼微眯,声音里带着一丝别的意味,“而毛夫人,则是毛太师的妹妹。”
他眼波流转看向慧雅。
慧雅想了想,道:“胡晓宇的妻子,是毛太师的妹妹,他自己是毛太师的门生,居然还敢豢养外室?外室被杀死之后,他又为何不急着寻出真凶,而是催促着结案?”
赵青嘴角抿了抿,道:“不知元靖又在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……”他真的很厌恶这个元靖!
慧雅神情凝重:“阿青,这个案子,可真是疑云重重啊……你确定要继续调查?”
赵青点了点头。
这件案子,他一定会追查下去。
这是一个削减毛太师一系势力的大好机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