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页都是些女孩子家爱吃的精致吃食糕点和各种口味的香茶,譬如上用果馅椒盐金饼、梅桂菊花饼、酥油泡螺、白糖薄脆、象眼芝麻糖等点心和薄荷香茶、玫瑰香茶、桂花香茶等香茶。
第二页是各种各样的衣料,绢、纱、绮、绫、罗、锦、缎等色=色俱全。
第三页写着四套头面,一套金累丝镶红宝头面,一套赤金镶翡翠头面,一套金累丝镶绿宝石头面,一套素银镶珍珠头面。
还没翻到第四页,李栀栀的眼泪就滴了下来,“啪嗒”一声落在了手中的礼单上。
她低着头没说话。
尚佳没想到自己好意来送礼,居然招惹得李栀栀流眼泪,顿时有些手足无措,想要安慰吧,他在家是独生子,没有姐姐妹妹,从来未曾有过和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,不知如何安慰。
一眼扫见李栀栀翻到了礼单的第三页,他看过礼单,记得第三页记的是四套头面,里面有一套素银镶珍珠头面是他特地叮嘱玉明准备的——因李栀栀正在孝期——便试探着解释道:“里面有一套是素银头面,你现在可以佩戴的……”
他以为李栀栀是嫌弃他送的头面太花哨了。
李栀栀从来不曾被人如此善待过,心脏酸涩不堪,眼泪情不自禁一粒粒往下掉。
她知道自己失态了,正要抽出帕子拭泪,听到尚佳的话,明白尚佳是误会了,忙抬头解释道:“阿佳哥哥,谢谢你!”
她小时候在尚府留了几日,那时不知道尚佳的大名,便按照元氏姨母的嘱咐,叫他“阿佳哥哥”。
尚佳闻言身形一滞,脸上的神情变得僵硬起来——“阿佳”这个小名一向只有爹娘再叫,他自从长大,便很抗拒这个小名,因为觉得听着太娘了!
李栀栀见状,心中疑惑,以为自己记错了尚佳的小名,连眼泪都忘记擦拭了。
尚佳桃花眼眼波流转,见李栀栀精致如画的丹凤眼含着晶莹的泪滴,看着可怜极了,便也不追究她叫自己小名了,心道:唉,叫就叫吧,何必和小女孩子计较!
他身上没带帕子,便卷起外面的官服衣袖,露出了穿在里面的白绫中衣的衣袖,一手捏着李栀栀的下巴,然后用右边的中衣衣袖在李栀栀脸上胡乱擦了擦。
李栀栀猝不及防被他擒住下巴,以为尚佳想吻自己,吓得一颗心怦怦直跳,来不及反应便被尚佳抹去了眼泪。
尚佳见她那双水淋淋的大眼睛只顾看着自己,觉得李栀栀实在是太小太可怜了,便抬手在李栀栀脑袋上拍了拍,柔声抚慰道:“乖,不哭了啊!”
他还没意识到自己把她当小孩子哄了,依旧用哄小孩子的口气道:“听话,别哭了,大哥哥带你去听书!”
他还记得先前李栀栀在他家里,因为担心母亲悄悄哭泣,为了安慰小妹妹,尚佳便带着李栀栀去瓦肆听过说书人霍四究说三国。
李栀栀:“……”
她仰首看着尚佳,嫣然一笑:“好啊!”
尚佳:“……”
他其实后悔了。眼看着就要出征了,他哪里有空带李栀栀去听书?
不过尚佳狡猾得很,依旧用哄小孩子的口气道:“嗯,等将来回东京,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!”
他把重音放在了“有机会”这三个字上,至于所谓的“机会”何时会有,看老天爷吧!
说不定他战死疆场,从此再无机会了!
想到这里,尚佳看了李栀栀一眼,心里忖度着:得给母亲交代一下,若是他为国捐躯,一定要好好安排李栀栀,备齐嫁妆让她再嫁,不能让她为了自己毁了下半辈子……
李栀栀心中暗笑,知道尚佳是在敷衍自己,却为了哄尚佳开心,故意开心地笑了。
这一对未婚小夫妻心中彼此都把对方看成小孩子哄,相对微笑,倒是和谐得很。
一时两人用罢午饭,尚佳心中有事,不欲多留,喝了半盏茶便起身告辞。
李栀栀送他到了大门口,尚佳忽然转过身来。
他的个子实在是过于高挑,李栀栀忙后退了一步,好方便看他。
尚佳凝视着李栀栀,压低声音道:“上峰将调我前往边关驻守,过些日子调令便正式下达,你随我一起进京,先回东京府里陪着母亲居住,由母亲教养。”
李栀栀闻言一愣,大脑一片空白,呆呆地仰首看着尚佳。
尚佳略一思索,继续替李栀栀做着决定:“这几日你便开始收拾行李,临行前我会派人来你这里守着门户。”栀栀是他的未婚妻子,自然是他的责任和义务,她的一切自然都由他负责,听他安排。
李栀栀简直没法消化这么多信息,眨了眨眼睛,没有答应,也没有拒绝。
尚佳见她如此,却丝毫没有解释之意——他不能透露出太多细节——转身认镫上马,一夹马腹,在亲随和亲兵的簇拥下打马离开了。